3月下旬,北京美佳国际旅行社上线“美佳.惠生活”微店,上线之初品类包括饼干、软蛋糕以及阿胶、带鱼等地方特产,后续又增加绿植,打印机、壁挂炉等电器产品。这是公司在疫情期间寻找的生存模式——全员微商。 美佳国旅员工小静告诉“略大参考”,销售公司店铺的商品会有提成,而销售数据会成为复工后考核的重要依据。 同在微商路上,小静还有公司的支持,“高宁”们则是单打独斗,疫情期间,他从公司获得的帮助,只有每天下午3点的线上培训。他的微商代理资格,是自己掏200元从闲鱼买来的。 他想过,如果等到5月行业还没恢复,自己就去送快递或外卖。 同样寻求业务转型的还有旅行服务定制商六人行,4月14日其官网发布消息,称公司将开展第二事业——护肤美妆,开创新品牌”雪愈“,以Clean Beauty为理念,主打天然护肤。消息末端还特别强调: “公司没有转行,只是艰难时期的自救。” 这场自救注定漫长而艰难。 国家旅游局发布的报告显示,2020年旅游业直接就业人数将达到3300万人。这些人在今年大多会经历转型——对于此前资源积累并不丰厚的“高宁”们,至暗时刻远未结束。 4 【打回旧生活】 时隔两年,育新又回到北京,前夫憔悴颓废的面容让她有些吃惊。 2年前,为了远离这个男人,她独自带着2岁女儿,从北京回到山东老家。 3月末重回北京,她原本只是想处理银行贷款。年前她在天津武清区购买一居室,留作日后和女儿的安身之所。因为疫情,银行提出审批需要补充新资料,育新便回到北京,处理房贷后续事宜。 变数出现在她到达北京的第二天。 前夫发来信息,表示希望能见一面。二人在 2018年离婚,因为丈夫烂赌,赔光家产并负债200万元。 再见面时,育新觉得自己的心境变了。没有了以往的依赖与熟悉,取而代之的是隔阂与尴尬。但她还是答应了前夫提出的再尝试一次的请求——但原因仅仅是希望前夫能一起抚养女儿。 过去两年里,前夫都不曾支付孩子的抚养费。眼下,育新十分需要这笔钱,因为疫情,她在济州岛的四间民宿无法营业,房子被收回,2万押金打了水漂,收入为零,每月还要支付近3800元的房贷。 生活让作为母亲的育新妥协。 她改变计划,暂住在表姐家,准备在北京找工作。但这个决定让青岛的父母震怒,父亲情绪激动的数次致电要求她回家,不许再跟前夫来往。母亲虽未直接表达,但仅寄来几件供她换洗衣物的举动,已经传递其态度。 这一次她没有听从。 她将孩子留在青岛老家,过去两年,母女俩相依为命,仅仅在她去韩国经营民宿的头两个月短暂分开过,此后便一直带在身边。 抛下孩子,但也是一切为了孩子。 她一度很享受独立抚养孩子的感觉。在韩国的那几家民宿为她提供了经济来源,也创造了逃离现实的精神世界,让她在收拾房间,换洗被单的劳作中,忽视情感上的伤痛。 她干净,去济州岛的韩国代购们都喜欢住她的房间,每晚150到180元的房价,比当地超300元的房间更整洁。她经营的民宿在代购圈小有人气,一个月空房天数也就3到5天。 她找回了重新规划新生活的勇气。 育新想过,等业务稳定之后,雇佣保洁留在韩国打理。她在国内再找地方经营民宿,女儿可以回到国内,不像在韩国那样孤单。她原本计划今年在舟山市经营家小民宿,她的大学同学生活在那里。 一场疫情,又把这位母亲推向了绝望。 她在离婚后建立起来的一切都被摧毁了。到舟山经营民宿的愿望也暂时搁浅,同学说,舟山市著名景点普陀山虽然恢复开放,但是普陀大佛并没有开放,而很多游客来普陀就是为了烧香拜佛,这导致游客大量减少。 育新选择留在北京找份行政工作,顺便观察前夫一两个月,如果他能承担起扶养女儿的责任,则考虑复合。 她不需要丈夫,但孩子需要父亲。 对于今年,育新已无规划,疫情结束后,她还想继续经营民宿。只是,何时重启,钱从哪来,她一无所知。 作家方方在日记里写道:“时代的一粒沙,落到每一个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行业皆苦不独我,这应该是今年文旅行业从业者共同的关键词。 2020年一季度,一万余家旅游类企业倒闭。数字背后,是无数陷入困境的家庭。 那些仍在艰难维生的企业,财务数据也并不好看。宋城演艺一季度业绩预告显示,一季度盈利区间为0万元至9255万元,上年同期盈利3.7亿元,同比下降75%-100%。 中国饭店协会发布的报告显示,2020年前两个月,酒店和民宿类等住宿企业营业额损失超过670亿元。仅2月份,74.29%的酒店和民宿选择了直接闭店,平均闭店天数达到27天。 几乎无产出的一季度,预示2020年的春天,对于文旅行业的从业者而言是贫瘠的春天。身处行业中的每个个体都在挣扎求生。 于是,有人跳出从业20余年的舒适区,尝试开展新业务;有人面对贷款压力,放下曾经的怨怼,选择妥协;有人转型微商,努力在朋友圈带货,抓住一切可以谋生的机会。 无论何种尝试,为了活下去的努力,都值得被尊重。 (应受访人要求,高宁、小静、育新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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