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音乐课很有趣,没人写作业。”吴琼说,高至凡的最大特点在于能把课堂变得很有活力,他经常给学生介绍不同国家的合唱团和表演形式,让大家能从多个角度看待音乐。此外,他还让学生能充分展示自己的音乐才华,弹钢琴的同学表演钢琴,会唱歌的同学演唱歌曲。如此一来,他的音乐课便会很放松。 “他认为音乐是用来享受和放松的课。”吴琼说。 在指挥台上,高至凡是一个音乐狂人,全身心投入音乐。厦门六中供图 “放牛班”的春天 在入职初期,高至凡主抓厦门六中的弦乐团。2014年10月,学校决定让他带头组建一支室内混声合唱团,成员以厦门六中高中部学生为主,并赋予他很大发挥空间。 厦门六中艺术传统历史悠久,最核心的是舞蹈和管弦乐,1995年就成立了六中合唱团,但一直没做起来。 “我感觉很多活动都停了,老师不带队,不参加比赛,不排练作品。”刘晓奇说。高至凡刚来的那段时间,六中合唱团正处于低谷。所以,他面临的第一个挑战——招人。 “在全市拿不到好名次,学生也不爱参加,家长害怕影响到孩子的学习成绩,合唱团招人相对困难。”刘晓奇说,当年他以艺术特长生破格入读高中部,理所应当扮演起高至凡老师的“助手”角色,揽掉所有杂事,为合唱团拉人是首要任务。 “不仅从学校体育生、朗诵班、舞蹈队、动漫社、音乐团去拉人,还找到了许多没学过音乐、不爱上课的学生。”刘晓奇说,如何让别人眼里调皮捣蛋的“野孩子”,变成喜欢音乐的学生,情节犹如法国电影《放牛班的春天》,该片讲述了一名音乐老师如何改变“野孩子”命运的故事。 当时,不少学生正处青春叛逆期,不喜欢上课,借各种理由跑出学校去打篮球、打牌和玩游戏,虚度时光,还有同学跑出去做微商。 为让更多学生参与到合唱团,高至凡与主要成员在校园内四处拉人。 “无论你是谁,你会不会唱歌,你先来,先试唱,不行再说,我前后拉了上百人,合唱团最多时有80多人,最少也将近30人。”刘晓奇回忆说,后来合唱团是组建起来了,正常运转却并不顺利,有学生认为合唱团没意义,也有学生贪玩,喜欢打游戏,因此造成不断有人退出和离开。 这是高至凡面临的另一个挑战——如何让桀骜不驯的“野孩子”爱上音乐,从而使合唱团正常运转。 为能和大家打成一片,他经常和“野孩子”们玩在一起,偶尔动用老师“特权”帮助学生逃课,有时学校排练室成为大家的“庇护所”。 “只要到排练室抓逃课,肯定没错。”刘晓奇说。 高至凡也似乎不太守“规矩”,他经常不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大大咧咧,时常还说错话,得罪人。 “有时我感觉他不像我老师,我倒像他哥,帮他应付各种场面。”刘晓奇说,在很多时候都是学生帮他矫正说话和做事,这也使得高至凡与学生之间形成彼此互助的师生关系。 “不仅是他改变我,我也改变他。”刘晓奇说。 在六中合唱团几乎没一个人叫他“高老师”,纷纷都是叫他“老高”,这是很多老师难以做到的亲近感。 “他不是老师或者家长带着一群孩子,更像是孙悟空带着花果山的猴子,而他是猴王。”复旦大学Echo合唱团指挥兼音乐总监洪川说。 室内合唱团组建不久,学校下达明确任务,参加一个厦门市中学的合唱比赛。因此高至凡对合唱团提出严格要求,乃至于有部分不符规定的成员被踢出团队。 经过大家的努力训练,最终荣获厦门市一等奖。 客观来看,高至凡让六中合唱团走出低谷,多次荣获厦门市内中小学合唱比赛一等奖,并举办多次音乐会。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他能让六中合唱团走红大江南北,成为全国中小学学习的样板。 “追求真实、干净和感人的音乐” 高至凡曾经很排斥合唱团,认为艺术形式太传统。 当他听完复旦大学Echo合唱团、上海彩虹合唱团的作品,彻底改变了成见,并主动联系上述乐团。 有一次,复旦大学Echo合唱团用“阿卡贝拉”(Acappella,即无伴奏合唱)在上海演出《我有一个恋爱》,他也在现场,他说自己那一次听哭了。 “他在人人网上找我时,我很意外、也很开心,总算有人能听明白我在音乐里放的东西。”洪川说。 复旦大学Echo合唱团是近年来活跃于上海的古典音乐团体,在业界享有很高的知名度。该团创建于2009年,成员大多来自复旦和国内多所高校。 洪川记得,高至凡和他初次聊天时,上来第一句话是:“教主,你们的《大江东去》好棒啊……但是那两首爵士的我不喜欢……《阳关曲》也非常好,我好想排。” “哪有第一次网上聊天就这么说话的人啊!”洪川说,虽然有些无脑,但这样的率真,会让别的人很容易对他产生信任,最关键的是“音乐品位很好”。 高至凡是洪川音乐理念的追随者,他成百上千遍反复听洪川编曲的音乐作品,并进行全方位学习和模仿。洪川在看完他指挥厦门六中合唱团演唱的《阳关曲》后表示 “不容易,很服气”。 “所有处理都和我一样。我问他,他说我们的版本他听了成百上千遍。”洪川说,“他对于这种学习并没有任何遮掩。” 在那个时间段,高至凡想方设法向上海顶级的合唱团学习,并将最新的演唱技法引入六中合唱团,让孩子们真正爱上音乐,他先后邀请金承志和洪川到厦门授课。 高至凡也排练了《我有一个恋爱》,并于2016年5月22日在厦门大学正式演出,获得很好反响。 2017年起,学校决定将初中部合唱团也交由他来管理。学校用意很简单:希望初中培养的优秀苗子,往高中部输送,让厦门六中涌现更多优秀人才。 由于初中学生没有比赛任务,这给他的大胆创新提供更大空间,合唱团许多用“阿卡贝拉”方式演唱的走红作品,大多是初中学生完成。 作为西方古老的教会音乐,“阿卡贝拉”历经多次变革和演化,不断催生新的演唱形式。 “至凡和我说,他想学习国外的音乐形式,把手、身体、图书和杯子作为打击乐,这样既有观赏性,还保持古典音乐的基础。”洪川说。 高至凡总想做点别人没做过的东西,比如在无伴奏的“阿卡贝拉”原有基础加入打击乐、钢琴伴奏乃至小乐团,让音乐更加动人。 徐聪的加入至关重要,当年高至凡与他一拍即合,决定让六中合唱团用“阿卡贝拉”的无伴奏、多声部的演绎方式去唱歌,定能出彩。 作为“阿卡贝拉”音乐的追随和推广者,徐聪创建了乐队与合唱团,由他编曲的多首作品均荣获国际音乐大奖。 他和高至凡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人,一个好动,一个安静。 他们也曾是同租室友,因此在一起常能迸发出火花。 “他们两个是音乐狂人,痴迷到经常不吃饭,一起讨论音乐。”厦门市教育局体卫艺术处处长洪建军说。 “他不会很在意小细节,但对远景把控得很好。”徐聪说,他和高至凡的共同点是——都喜欢精良、真实、干净和感人的音乐。 正是如此音乐风格成就了六中合唱团。2017年12月,六中合唱团以一曲《青花瓷》跃入大众视线,立刻红遍大江南北,好评如潮,同时受到多家知名电视台邀请,跟明星一起公开演出多首脍炙人口的作品,令人惊艳。 2018年9月10日教师节,六中合唱团再次推出《夜空中最亮的星》,这首改编于“逃跑计划”乐队的音乐作品,更是在国内外视频网站获得数以亿计的流量。 “曾经分析为何走红,肯定有很多创新,但本质还是选对了歌曲和演唱者,天真可爱的初中生,唱出来的声音很清纯、干净,犹如天籁般触及到了人们的神经。”洪建军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