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要总结一下我的基本观点,我国的房地产税立法将会是充满争议的,是一个需要有耐心去形成最大公约数的过程,但它却是一个带有民主化、法治化制度建设意义的非常重要的制度建设工作,我们应争取尽快启动,并一定要有充分的公众参与,积极吸收民间智慧,不要仅限于一些政府方面人员的参与。 楼建波: 讲到长效机制,其实现在的限购、限价、限贷政策和我们将来要出台的房地产税,还有我们法制方面的各种完善,我觉得它们都是标本兼治的。我们一直说“房住不炒”“租售并举”“租售同权”。但是这次疫情期间,至少我们能够从很多报道里看到,租房的人不容易进小区了。所以,要发展房屋租赁市场,一定要把租赁方面的法制给完善。 另外,很多国家都有《住房法》,德国有《建筑法》,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城市房地产管理法》,而《民法典》更像是社会经济生活的百科全书,因此,住房领域的一些很基本的法律制度的建设是欠缺的, “住房保障”、租赁条例、房地产税法都尚未落实。 新京报: 近期调控收紧信号背后,并非房地产市场全面火爆,而是部分热点城市房价大涨,诸如粤港澳大湾区的深圳,长三角区域的杭州、南京,为何个别区域出现楼市火热的情况?其内在的逻辑是什么? 贾康: 国家支持实体经济发展,支持高新企业发展,但企业发展起来以后,是不是愿意更多地持有不动产?还有企业里的技术骨干、员工,他们是不是愿意出手买房?这是很自然的。实体经济的发展一定连接着房地产市场发展,这是国民经济的一个内在联系。所以,流动性比过去充裕了,支持实体经济发展,绝对不是排斥房地产市场应有的有效供给的提升,绝对不是排斥房地产市场合理的发展,而是要让房地产市场能够跟上它们必然带出来的需求,形成有效供给。 长效机制一定是一种更和谐的供需互动,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同时能够调动所有的积极性,支持生产,在升级比较的轨道上高质量地发展。从这个角度来通盘理解,不应该把房地产从整个经济发展中划出去,关键是怎么样让它健康。 在有效供给的组织方面,应在政府力求高水平的国土开发规划前提下,托住保障轨上的低中端收入者“住有所居”的供给,主打公租房和共有产权房,还要对接市场探索发展长租房;其后对于收入水平中端和中端以上的社会成员,应该更多地让他们行使消费者主权,用他们的支付能力在商品房市场里自主选择。如果能够真正把住房低端的保障轨托好了,房价就不是一个房地产市场是否健康的主打指标了,而是在已经有托底的“住有所居”的条件以后,有支付能力的人更从容地在竞争中去挑选自己住宅的市场配置机制。市场轨上政府要管的,主要是市场公平竞争规则以及必要的税收调节,这样的远景才是长效机制,才是一种健康状态。 邹琳华: 当前房价上涨主要表现为一种结构性上涨。这是两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首先,从宏观经济的角度来讲,当前经济增速下降,全球经济面临衰退的阴影,经济前景的不确定性增加,而疫情对经济的冲击作用也没有完全显现。内外部的经济环境都不容乐观,所以经济的基本面不支持房价的全面上涨和持续上涨。其次,货币环境又相对宽松,房地产投资、投机的需要又在增加,所以存在市场局部过热的可能。 在这两方面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就出现了结构性上涨的态势。从全国的情况来看,北方的京津冀、山东的青岛济南,2017年以来房价都相对低迷,今年上半年京津冀只是略有回升,而上半年的主要热点城市,比如粤港澳大湾区的深圳、东莞,长三角无锡、南通、宁波等地,房价的上涨不是从今年上半年开始,而是从去年下半年就已开始。 可以预见,如果政策不及时介入,深圳等部分城市的房价上涨可能会传导到更多的二线城市,从而形成城市间板块轮动的格局,而这种局面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此外,几个热点城市提高购房门槛后,投资、投机需求可能会挤出到周边的其他城市或者同类城市,造成这些城市房价上涨,比如深圳的投资投机需求可能会挤出到佛山、珠海。总的来讲,市场走势比较复杂。 楼建波: 深圳为什么会涨,北京为什么连租金都要跌?说到底还是一个供需关系。大家看好深圳,或者说有炒作的题材,粤港澳大湾区,而北京因为现在人进不来,房租就跌。 房地产市场的供需关系和一般产品的供需关系相比有两个特点,第一它和容易运输的产品相比,房地产市场具有地方属性。在讲房产税的时候,第一套房、第二套房、第三套房不是一个好的概念。所以北京假使房子供过于求,浙江也不受到影响,不一定需要调控。第二个特点是弹性不足。不像一般的产品,加大供应或者说调整这个供需关系,价格会立竿见影变化。比如北京目前缺多少套房子,从组织供地到最后这个房子投向市场,这个中间需要两年三年。综合来讲,我觉得长效机制和应急的手段、治标和治本不是从措施来讲,而是对整个房地产市场,你有没有一个长远的打算。 新京报: 部分区域楼市火热的背后,离不开资金面宽松。对此,在房地产座谈会中,强调“稳住存量、严控增量,防止资金违规流入房地产市场”。严控增量,对于今后房地产资金,释放了什么信号?如何在支持实体经济发展的同时又不会使房地产市场过热?两者如何平衡? 贾康: 目前在资金方面可能主要还是行政性的手段。因为商业性金融是允许资金这一要素按照市场一般规律来自主流动,如果不用行政手段限制,由于房地产领域的回报机制比较明显,风险又相对低,流动性充裕了以后必然有不少资金选择进入房地产市场。而货币供应又不能只看房地产市场,现在扩大内需就必须提高流动性,提高流动性必然带来房地产业可用的资金比过去充裕。总体来说它还是不得不引到一些区别对待的行政方面的抑制。 我们现在以行政手段为主、违背市场经济规律的一些治标的办法,在实际生活中已经产生了误伤一些刚需的后果,并在更大范围内抑制着改善性需求,违背了满足人民在美好生活需要中得到住房有效供给的愿望,这方面在基本逻辑上存在问题。 对于“治标”和“治本”之间的关系,要看什么符合现代市场体系、现代国家治理的内在逻辑。“房住不炒”具体怎么掌握其实是有弹性空间的,应该允许一部分人买房以后不自住,将房屋出租出去,现在这种行为被认为是投机。但如果我们需要有一个租房市场,就要允许一部分人通过投资或者投机成为房主,拿到房以后再出租,这是市场调节中必然伴随出现的一个弹性调节空间。 邹琳华: 本次局部楼市的火热,肯定是有资金推动的影子。因为经济增速本身是下滑的,而基本面也没有发生显著的改善。之所以表现为区域的差异,还是因为不同城市投资投机的门槛不一样。 为了对冲疫情的影响,当前虽然对实体经济的金融支持力度较大,但是由于实体经济并没有完全地恢复景气,实体产业资金吸纳能力实际比较差,这样股市和楼市也就自然成为资金流动的一个选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