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强在法庭证词中谈及,最近几个月,由于其他石油贸易商在油价暴跌后违约,一些兴隆贸易的贷款银行决定削减或者退出石油融资敞口,结果导致一些银行撤销或减少了对兴隆的信贷额度,从而给公司的现金流造成严重压力。 他在法庭证词中说,3月份和4月份, “兴隆被多家银行追缴保证金,导致公司现金储备严重损耗,没有足够的现金来满足所有追加保证金的要求,兴隆面临着贸易融资违约的风险。” 于是,兴隆贸易“不得不抛售存货以避免损失,并让公司活下来”,因为“停发或者撤回信贷动了兴隆的生命线。” 然而,他的独子林志朋做出的证词可不是这么轻描淡写。可以说,林志朋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兴隆抛售的库存中有相当一部分当时已经质押给了银行。 过去不到6个月,兴隆的存货锐减近八成,从261万吨大幅减少到不足61万吨。也就是说,兴隆的行为属于违规出售质押品。 “兴隆抛售的大部分货物都是按照我父亲的指示出售的,已经无法再交付给提单持有人。现有库存与那些给公司提供质押融资的银行所要求的质押品数量之间存在很大缺口。“林志朋在法庭文件里表示。 林志朋掌管着的油轮公司Ocean Tankers负责为兴隆贸易的货物开提单。银行也因此给这家油轮公司开立信用证,抵押品就是存储在油轮中的原油和燃料油等货物。 Ocean Tankers估计,抵押品敞口的规模最高可能在6亿美元左右,中石油(新加坡)等手握提单的交易对手方针对Ocean Tankers和兴隆贸易发起的索赔总额可能最高会达到20.7亿美元。 作为提单签发人,林志鹏和Ocean Tankers在油轮存货被违规出售一事上难逃其责,但他却说:“我没有参与公司决定来影响(这些存货)处置,都是我父亲做的决定。“ 期货巨亏 除了现货业务遭受打击,兴隆贸易还在期货市场受了重挫。在法庭证词上,林志鹏说兴隆过去几年在期货交易上巨亏约8亿美元。 更恶劣的是,兴隆贸易还隐瞒了期货市场上的巨额损失,而掩盖亏损的指令直接来自林恩强。“财务的事情一直是我父亲在管理。他指示财务部在会计报告中隐匿亏损,并告诉他们如果出问题他来负责。”林志鹏在法律证词中说。 “在我父亲的指示下,我在兴隆贸易的财务报表上签了字。” 目前尚不清楚还有什么原因导致兴隆出现财务问题。 按照《能源》杂志当年的总结,以林恩强为核心的这群闽南油商“行动迅速、步调统一,危难之际能彼此帮衬”,而且都拥有外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如今老“教主”落难,却至今都未见有人伸手相助,这一点颇为蹊跷。 离亭宴 林恩强的人生以一个卑微的出身为开始,敏锐的商业头脑、超越常人的胆识为核心。最重要的是,这位酷爱打扑克的燃油商人屡屡在一个监管宽松、缺乏透明度的石油交易世界里押注,而且押得很大。 他是幸运的,多年以来,时代巨变的运气似乎一直笼罩着他。但故事发展到现在,林恩强的运气开始变得不太好了,他用于押注的“两只手”同时陷入了即将断裂的境地。 兴隆贸易正在进行债务重组,已经申请了破产保护。新加坡警方目前正在调查这家燃油贸易巨头。 有媒体消息称,普华永道已经被委任为临时司法经理人(interim judicial manager),帮助陷入困境的兴隆贸易执行后续的运营、财务处理和与债权人谈判等事宜。这会使兴隆暂时免于法律诉讼,等于是给公司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虽然按照新加坡的破产保护法,林恩强家族仍拥有兴隆贸易的所有权,但由普华永道来接手日常运营并行使债务人谈判权利意味着林恩强家族的管理权实质上已经被剥夺。 林恩强已经辞去了在油轮管理公司Ocean Tankers、兴隆贸易、Xihe Group的所有高管职务,从4月17日起生效。 远洋油轮也面临着切实而紧迫的风险,提单持有人可能会向法院申请扣押船舶。兴隆贸易的其中一家贷款银行印度工业信贷投资银行(ICICI Bank)已经对两艘远洋油轮的船舶发出了法庭传票。 在兴隆贸易的企业声誉这一最重要资产严重损毁之后,公司最有价值的资产便是新加坡环宇仓储码头。这是新加坡最大的独立石油存储码头。林恩强家族持有41%的股权,中石油持有25%股权,其余34%在麦格理手中。 有消息称,中石化正与兴隆贸易开展初步谈判,拟收购环宇仓储码头的股权。这可能为兴隆提供急需的资金。 兴隆贸易的千疮百孔在一夜之间曝光,震惊了整个业界。除非能找到白衣骑士或投资者来挽救,否则,兴隆银行的贷款方将面临巨大损失。 考虑到大宗商品市场此前多次爆发危机,包括2011年瑞士贸易巨头嘉能可(Glencore)因铜价暴跌至十年最低而面临债务违约风险,一度濒临倒闭,2014年又出现青岛港金属融资骗贷案,很多人担心,这次兴隆事件可能引发银行对所有大宗商品贸易商的放贷意愿产生“寒蝉效应”。 在兴隆贸易出事后,新加坡企业发展局、新加坡海事和港口管理局、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发布了一份联合声明,称兴隆贸易的财务困境对新加坡的石油交易和燃料供应行业没有严重影响,银行体系也依然稳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