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5月,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时任新四军游击支队司令员兼政委的彭雪枫主持豫皖苏地区党政军委员会第一次会议,讨论游击支队发展方向问题,彭主张向西,张主张向东,二人发生共事以来最激烈的争论。最终,张爱萍只身奔赴皖东北,很快创建起皖东北抗日根据地,拉起一支抗日武装,让彭雪枫刮目相看。当然,张爱萍东进“创业”,彭雪枫没有坐视,在刘少奇的指示下,借给了张爱萍一个团,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了。同年12月,新四军游击支队改称新四军第六支队,张爱萍拉起的武装被编为第六支队第四总队,彭为支队司令员,张为总队长,又并肩抗击日军。 1941年1月,皖南事变爆发。当月,中共决定重建新四军军部,对新四军部队进行整编,彭雪枫部被改编为新四军第四师,彭任师长兼政委,张则到第三师工作。当年4月,彭雪枫部在津浦路西遭到国民党顽固派围攻,作战失利,被迫东撤皖东北,张爱萍奉命指挥2个旅接应。彭雪枫见到张爱萍,第一句话就说:“逃难逃到你这里来了。”显然,他对于当年东进、西进之争,不无遗憾。张爱萍安慰说,“这是什么话啊!我到这里来不就是给你搞后方根据地的嘛!不要想那么多,这里就是你的地方嘛。”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前行。 随后,在总结路西反顽失败的仁和集会议上,有领导主张以张爱萍接替彭雪枫领导第四师,张坚决不同意,还为彭雪枫辩护:“我不赞成把责任统统归于一个人。敌人那样强大,我们是那样弱小,哪里能百战百胜?因为一次失利,就把所有的罪名加上来,什么好大喜功啦,不执行上级指示啦,算总账,这是不公平的。”“失败并不可怕,在战争年代是常有的,我自己就经历过。彭雪枫的态度是诚恳的,我赞成这种态度,不推诿,勇于承担责任。” 1944年8月,彭雪枫奉命回师津浦路西根据地,他决心一雪前耻,不幸竟于9月牺牲在河南夏邑县八里庄。张爱萍惊闻噩耗,痛哭失声,为彭雪枫写了一首长长的挽诗,寄托了无限哀思。为彭雪枫送葬时,他的这首长诗由彭雪枫创办的拂晓剧团谱曲并演唱。随后,张爱萍接任第四师师长兼淮北军区司令员,整军经武,迅速恢复路西地区,迎来了抗战的最后胜利,完成了彭雪枫的遗志。每当谈起彭雪枫的牺牲,张爱萍总是感慨万千:“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彭雪枫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分手时他说,路西根据地,失之我手,还要复之我手。他真厉害!” 对于张爱萍、彭雪枫的战友情,张胜如此理解: 父亲和彭雪枫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他们都是极富理想的热血男儿;都是小知识分子出身,博览群书,擅长吟诗作赋;既热衷于真刀真枪地拼杀,又喜欢钻研军事理论。性格气质上,又都是那样桀骜不驯;甚至,两个人名字的风格都那样相似,一个爱萍,一个雪枫,都带着同样的飘逸和浪漫。……也许正是这种相似,使他们在情感上惺惺相惜;而在建立功业上,都会固执地沿着自己的轨迹前行,而义无反顾。 2004年9月,正值彭雪枫牺牲60周年,张爱萍的夫人李又兰通知人在美国的儿子张胜一定赶回来:“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你赶回来吗?你爸爸生前,在众多的高级干部中,唯独和彭雪枫关系不一般。” 是的,张爱萍与彭雪枫关系的确不一般,还曾多次对彭雪枫之子彭小枫施以援手。 曾任解放军第二炮兵政委的彭小枫动情地说过:“我能有今天,多亏了张叔叔。” 当年,由于母亲林颖被错划成右倾,彭小枫不能报考哈军工。他找到张爱萍,张对政审部门的同志说:“难道彭雪枫的儿子也不能信任吗?”彭小枫如愿考上了哈军工后,分到一系,毕业后搞常规武器。当时,导弹专业是最时髦的,年轻的娃娃们谁不想去?正巧张爱萍到哈军工检查工作,他把儿子张翔和彭小枫找去,说今天找你们两个来,就是吃红烧肉——那时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席间,两个娃娃都争着要去导弹专业学习,张爱萍指着儿子说:“小枫我可以给说句话,但你,不行!”后来,由于政治风云变幻,彭小枫曾受到组织上的审查,张爱萍路过沈阳听说后,对军区负责人说:“审查可以,但不能在身体上、人格上折磨人家。”在当时的政治氛围中,上面能有这么一句话,其作用可想而知。 按党内政治生活的准则,张爱萍的做法的确有悖常理,甚至违背了原则,也不是他自己一贯倡导的风格。但他都做了,为什么?因为那是彭雪枫,彭雪枫死了,而他,还活着! 推诚黄克诚,建功第三师 张爱萍为人正直,与人交往开诚布公,他与红三军团另一名将黄克诚的交往就是明证。 黄克诚,生于湖南省永兴县油麻圩,比张爱萍大8岁,两人认识也是在中央苏区的时候。黄是红三军团中坚,历任第三师政委、第一师政委、军团政治部代主任、第四师政委。黄任第四师政委时,张是该师政治部主任,黄资历比张高,能力也很强,甚得张赞佩。1935年2月,红军在云南扎西改编时,黄任红十团政委,张任红十一团政委,两人开始比肩。也许是黄克诚少年老成吧,仅仅8岁的跨度,就像两代人一样遥远,张习惯称黄为“黄老”,也有时称之为“黄瞎子”。 鲜为人知的是,长征途中张爱萍还与黄克诚有过“过节”。 1935年2月下旬,红三军团夺取娄山关、二占遵义后,国民党吴奇伟部2个师反扑上来,首先对防守在老鸦山左翼的红十一团发起攻击。关于此战,张爱萍回忆说:“敌人从1个团增加到2个团,我们3个营都顶上来了,胶着在那里,但后续的敌人还在源源不断地上,我看光靠自己是不行了。黄克诚的十团(笔者注:团长张宗逊)守在老鸦山顶上,我跑上去要他配合从敌人侧面出击一下。黄不干,说他的任务就是守卫老鸦山顶。我看说服不了他,只好又跑了回来。想不到的是,敌人看攻不动我们,就改变转向攻击老鸦山顶,十团顶不住退了下来。彭老总命令我们从左侧攻上去夺回主峰,攻了两次没拿下来。这时陈赓的干部团上来了,彭要我们配合再攻,又把彭雪枫的十三团用上,并要他统领十二团,他们从侧面,我们从正面,把敌人打下去了。我们一直追到鸭溪,一军团追到刀把水,敌人把浮桥截断,结果后面1个营当了俘虏,吴奇伟的2个师就这样被消灭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