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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消失在29年前的黑夜(3)

来源:网络整理 作者:采集侠 人气: 发布时间:2019-10-24
摘要:他做过不少关于母亲的梦,都是好的——她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吃饭。成年后,唯一一次吐露思念,是结婚时,醉酒后一直喊“妈妈妈妈”。他驾驶证里,藏着母亲的照片,翻了又翻。衣柜里,挂着母亲生前爱穿的黑色大衣,

他做过不少关于母亲的梦,都是好的——她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吃饭。成年后,唯一一次吐露思念,是结婚时,醉酒后一直喊“妈妈妈妈”。他驾驶证里,藏着母亲的照片,翻了又翻。衣柜里,挂着母亲生前爱穿的黑色大衣,姥姥以前经常拿出来晾,后来衣服留给了他。

他有时会想,如果母亲在,“我的人生肯定跟现在不一样。”

更多的时候,他不想,不提。似乎,母亲只是失踪了,他还能找到她。

弟弟

郭会增也有一双儿女,但他已经八年没工作了。家里生计全靠妻子王俊兰做仓库保管、在门诊店上班维持。

初中毕业后,他到县粮棉厂做临时工。父亲因为反腐“惹事”后,他连带受影响,没了固定工作,整日和朋友喝酒、打架。1996年结婚后,他从粮棉厂下岗,开小吃店,卖油,拉煤,做建筑……什么都做过。

姐姐失踪后,他在日记本上写道,“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姐姐。”

这些年,只要有线索,他都会逐一核实。前年,一个江苏的电话打来,说看到一个人和郭桂芳长得像,他也赶过去看。

2012年,父母身体不行、“跑”不动了,给姐姐讨公道的任务交给了他。母亲说:“家里只有你有能力跑这事,只要你坚持,我相信你。”

这成了他生活的重心:他基本每个月要到北京上访,有时一去上十天。到现在,寄出的上访信已经有几千封了。

没出去的时候,就在家写信、研究材料。厚厚几摞材料,已经刻在脑子里,可以一口气讲出来。

姐姐,消失在29年前的黑夜

这几年,郭会增整日研究举报材料,眼睛看得有些花了。

妻子起初不支持他跑这事,郭会增说:“家人被杀,你要是不管,还有没有人性?这样活着没有尊严,我受不了。他们不管,我要管。”

因为这个,两人没少置气。

郭会增觉得没人理解他。有时跟妻子絮叨,她上班累,不想听。于是他经常自言自语,就跟父亲生前一样。

现在,王俊兰已经妥协了:“他愿意跑就跑吧,说他也不听。我不支持,就没人支持他了。”

为跑这事,家里花出去十几万。在北京,为了省钱,他吃最便宜的盒饭,夏天不住宾馆,就到公园长椅上躺到天明,或者包里带个垫子,累了铺开歇歇。

有时没钱了,他打电话问妻子要。王俊兰就找姐妹借,找娘家救济。

和父亲、姐姐一样,郭会增较真。很多人劝他注意安危,妻子、妹妹直截了当跟他说:“你要是出事,家里没人敢替你讨公道。”他头一横:“我不怕。”

但王俊兰怕,她经常告诫孩子要注意安全,“这个家庭和别的家庭不一样”。

郭会增苍老了许多,他的身体越来越差,眼睛也有些花了,胸口老是疼,整日忧心思虑,睡不踏实。有时凌晨一两点爬起来,边散步边想事。他变得感性,看到悲剧电影,会联想到家人遭遇,刀子扎心般难受。去年在北京上访受阻,妻子打电话嘱咐他在外面要吃好,他在宾馆大哭了一场。

他感觉再跑几年,自己要垮了,“我后半生都毁这里面了”。客厅墙上父亲的照片,他不太敢看,一想起父母是睁着眼走的,想起母亲的临终嘱咐“不管我们遭过多少磨难,我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姐姐,要为她讨个公道”,他痛恨又无力。“谁不愿意少一事,平平安安过生活? ”

迷雾

过世前两年,蔡朋娥走路一拐一拐的,还在为女儿的事奔走。

2013年开始,她向肥乡县农牧局申请认定女儿值班失踪为工伤。一年后法院宣告郭桂芳死亡。2014年5月,她向邯郸市人社局申请认定郭桂芳之死为工伤,被否决后,起诉邯郸市人社局。

2015年5月16日,蔡朋娥突发心梗住院。弥留之际,郭红芳对母亲说:“知道你最放心不下郭超。”老人的泪一下就冒出来了。

同年11月27日,郭建民82岁生日那天,郭家人收到了工伤认定的胜诉判决书。那时,郭建民患老年痴呆症,说不了话。郭会增将判决书念给他听,老人半眯的眼睛忽的睁得溜圆,好似听懂了一样。第二天下午,他去世了。

但收到胜诉判决不久,肥乡农牧局提出上诉,否认郭桂芳在农业局值夜班失踪,称之前出具的2份证明材料,为办公室主任私自盖章。此前在一审审判中,这2份证明材料以及3位证人证言,农牧局没有提出异议,获得了法院认可。

2016年8月,二审法院以依据不足为由,驳回工伤认定诉请。

姐姐,消失在29年前的黑夜

肥乡农牧局出具的证明材料,二审时公章被认定无效。受访者 供图

这个转折让郭家人觉得,“太难了,看不到希望”。大哥郭桂增在老家种地,没参与姐姐的事。郭红芳也不想再参与了,她提醒郭会增“别让人家把你害了”。郭超觉得有心无力,“本来应该我出面去跑,现在让舅舅跑,觉得自己有点自私。如果他不跑了,我也能够理解。”

郭会增有些心灰意冷,“压力全在我身上。”父母过世后,这个家更散了。因为工伤鉴定的事,家人间还起过冲突,这让他感觉亲情淡薄。

他在放弃与坚持间挣扎,看不到希望时,想算了;但一想到姐姐的遭遇、父母的托付,觉得就这样放弃,良心不安。“我不能走出去,让别人说我,姐姐被杀了,他麻木不管。”

至今,郭桂芳失踪尚未立案。2015年4月,肥乡公安局政治处主任袁晓雷回复《法制晚报》记者,称该案没立案,是因为已经过了20年追诉期。他没有发现该案报案记录,“该失踪案发生的20多年间,郭桂芳的家人就没有找过公安局。”

2017年9月肥乡公安局回复郭会增时,也称当年没接到郭桂芳失踪的报案,无报案材料及记录。

郭会增坚称,父母当年第一时间就去报案了。此外,2014年10月,肥乡公安局还采集了郭超的DNA,将郭桂芳录入全国失踪人员信息库。

郭会增称,2018年8月,一位警方人士告诉他,“你姐姐是被黑车拉走的,腿还有点残疾”,这些“是从卷宗里看到的”。郭会增认为,有卷宗,说明当年家里报过案,公安局也调查过。

2019年7月11日,肥乡公安局工作人员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肥乡公安已对此事成立调查组,加派警力参与调查工作,其他情况不便透露。

挖出骨头两个月后,6月28日,郭会增在肥乡公安局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将骨头送到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检验。10天后,鉴定中心打来电话,询问是否对骨头做破坏性鉴定。

郭会增先是同意了,又心中忐忑,不停打电话问朋友、记者、妻子,担心骨头一旦破坏,再也没用了。于是急忙取消,只做普通鉴定。

7月16日,鉴定结果显示,“送检检材中未检见人骨”,骨骼大小、形态等与人体骨骼特征不符。

姐姐,消失在29年前的黑夜

鉴定意见告知书。受访者 供图

案件再次陷入停滞。

骨头是肥乡公安局工作人员递交的,郭会增想联系其他鉴定机构再做检验。但找了两个月,没有机构做,“媒体不关注,我可能就放弃了,因为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但他终究放不下,再次向肥乡公安局递交了郭桂芳失踪重新报案以及公开1993年枯井尸骨的申请书,再借钱请律师。他的微博微信上,隔三差五转发姐姐失踪的信息,向当年的目击者打听情况。

7月7日,他来到父母墓前。那是桃林间一处长满荒草的坟包。郭会增一直想,在完成父母托付后,为他们和姐姐立碑。然后,安顿好儿女,去外地生活。

但眼下,50岁的他,被困在这场笼罩了29年的迷雾里,看不到出口。

姐姐,消失在29年前的黑夜

郭会增站在父母墓前。姐姐失踪之事一日未解,他便觉得愧对父母。

责任编辑:采集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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